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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p> 【第二九五折常恐悔吝,雾雨溶消】蚳狩云既让雪艳青来,约莫七玄的首脑们都知道盟主醒了。

但这一夜,并没有更多老人来探望,来到少年身边的,也都约好似的不谈及谷外之事。

耿照知是众人的体贴,留给回转的自己一个平静夜晚。

这同时也是他们能够等待的极限。

翌日起了个大早,功行数匝,还练了会儿刀,才在半琴天宫公开会见众人。

身为东道的天罗香以蚳狩云、雪艳青为首,盈幼玉随侍在旁,内四部教使以上全都到了,其余弟子则立于厅外,次序井然。

郁小娥已破门出教,服侍过耿照洗浴更衣、用完早膳,本应待在院里,耿照却让她以朱雀大宅侧近之姿与会,相当于盟主驻地的管事了,反而要靠大位更近些。

郁小娥的喜色只现于听闻的一霎间,几与怔愕同时,此后一路垂首敛眸无比乖巧,非但毫不张扬,反而比平日更收敛。

姥姥见了仅一挑眉,并未多言,算是给足盟主面子。

漱玉节、薛百螣代表五帝窟,于谷中待命的潜行都众殊则立于身后;弦子尚且爬不起身来,并未随行。

漱玉节妆发俱美,仍是一派雍容,已无昨日在少年身下婉转哀啼的狼狈,应对合宜守分,眉眼垂敛,不见丝毫异状。

媚儿以“鬼王”

阴宿冥的模样出席,青袍鬼面,难分雌雄。

宝宝锦儿与三位师父也同列上座。

胡彦之被安排与紫灵眼相邻,知其身世的,多半当是狐异门代表,况且胡大爷在幽邸一战中策马闯阵,及时带来关键的珂雪,厥功甚伟,不算外人。

只老胡自己浑无所觉,暗自感谢小耿安排的好位子,不理另一边白额煞面色不善,大猫似的白毛唇颚不住掀噘、频频露齿,兀自找话与小师父攀聊,作得一手好死。

连禁道黑蜘蛛都派荆陌来,独未见苏合薰的踪影。

耿照不无失落,面上自不能表露出来。

武登庸在谷中直待到昨夜,日日都来瞧他伤势,与汤传俎研拟金方交换心得,经常彻夜未眠;听闻耿照已醒,料已无碍,便即离去,十几天来跟着蹭吃蹭喝蹭珂雪疗伤的见三秋也离开冷炉谷,不知蹭往何处。

没能与老人见上一面,亲口道谢,耿照甚为遗憾,料想刀皇前辈不在意繁文缛节,此恩日后定要寻机会报答的,略感释然。

至于蚕娘前辈,据说只在冷炉谷待了三天,把诊疗的意见交付汤、武等,便匆匆离开。

想起她变得苍老的声音、不肯见人的坚持,以及“天时将至”

之语,耿照明白时间对她的急迫,不以为意,只可惜没能与蚕娘好生道别,谢谢她一路以来的关怀照拂。

幽邸战终,现场到此刻都还没清理完,蚳狩云让人选了一批口风严实、性格质朴的金环谷豪士,与四极明府的匠师合作,尽量将幽邸恢复原状,好交还原主。

殷横野大概到死也想不到,幽邸非但不是慕容所有,他甚至不知有这一处,是沉素云借给耿照的。

沉素云的爷爷沉太公临终之前,特别交代把此宅留给孙女,当作日后的嫁妆。

沉素云出嫁后,丈夫廉洁自律,名下无产,其兄沉世亮特别动用了商场上的关系,将宅子转了几手回到自己名下,连他那精明善妒的妻子亦不知晓,房契则殷嘱沉素云妥善收藏,还有一封他亲笔画押用印的让渡文书,证明妹妹才是正主儿。

决战中不幸捐躯的萧谏纸,耿照昏迷期间,已由武登庸代为作主,与谈剑笏一同归葬白城山。

至于南冥恶佛与褚星烈,仍停灵谷中,贮以棺椁,设堂奠祭。

褚星烈生前已破门出教,名义上已非风云峡之人,无论龙庭山或四姓领内,皆无容葬之地。

况且韩雪色等逃亡在外,朝不保夕,没敢越俎代庖,祀毕临去前,表示一切待耿盟主癒可后自行定夺,风云峡客随主便,听之任之。

半琴天宫之前,七玄同盟于决战后首度集会,耿照先嘉勉了备战的辛劳,表彰与战者的功劳,继而对自己不慎负伤、连累众人一事下了罪己诏,兼谢众人相救之情,言词恳切,以佈达而言算是颇有长进。

少女们见盟主英姿勃发,毫无病容,辛苦也有了价值,无不额庆。

集会已毕,耿照携众首脑往灵堂捻香,并于褚星烈灵前行三跪九叩的大礼,大悲无言,低迴不已。

随后裁示:两具遗体火化之后,恶佛的骨灰并《山岳潜形图》,交玉匠刁研空回禀八叶,莲宗诸位上师如若允可,七玄同盟耿盟主愿亲赴本山,交代南冥壮烈牺牲之始末。

褚星烈的骨灰罈则暂祀灵堂,方便耿照晨昏祭扫,至于要安葬于何处,他还要再想想,长生园以及沉沙谷半山腰的那间倾圮佛堂前,都在考虑之列。

捻完香,七玄盟的要人们簇拥着耿照,重返半琴天宫的内室,闭门密议。

推蚳狩云为代表,将近二十天里发生之事,择要向盟主报告。

幽邸战后,李蔓狂和风篁将战果带回了镇东将军处,要不多时,朝廷便给姑射一桉定了调,从刑部流出的名单,指首谋是人称“隐圣”、一向德高望重的江湖名宿殷横野,此僚不但已认罪伏诛,对诬攀萧老台丞、害死台丞副贰谈剑笏一事,亦供认不讳。

今上震怒不已,下令匣首平望,算算时间,这两天差不多刚到京城,正传示百官,以儆效尤。

按照往例,之后或将悬于西市,让百姓也瞧瞧谋逆造反的下场。

消息一出,央土东海各地陆续有党羽落网,有的锒铛入狱,也有拒捕遭毙,就地正法的,当中层级最高甚至到达侯爵,据传南陵的代巡公主段慧奴也牵涉在内,眼下人正在央土境内,缇骑正四处搜捕,朝廷也公布了悬红赏金。

至于姑射、刀尸一类满是江湖匪气的物事,很快被好事之徒抛诸脑后。

神神刀刀虚无飘淼的,哪有朝廷政争好看!随便抄掉一座侯府都不知要死多少人,是你们成天打杀能比?简直不是玩意儿。

至于夹在令人眼花缭乱的各种拘提、抄没、砍头的饬令之间,有一封缉捕观海天门副掌教“剑府登临”

鹿别驾的义子鹿彦清的海捕文书,被忽略掉也是理所当然之事。

以致镇东将军派大兵直薄真鹄山,逼得天门掌教鹤着衣担保他师徒俩都不在山上,并下令逐出教门、百观皆不许包庇时,大伙儿都还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。

据闻谈大人死前写了状子,告鹿彦清欺男霸女、目无法纪,圣上一看忠臣遗笔,龙颜大怒,着令东海道速速查办,务必还青苎村民一个公道,算是当中的小插曲,没几天工夫舆论又转向何人涉反被抄、牵连几何云云,谁理个杂毛道士和他的私生儿子归桉了没?“这——”

耿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
“老台丞这……这便平反了?”

“正是。”

蚳狩云微微颔首,面上却没什么喜怒,敛眸平静道:“据说朝廷有追封萧、谈两位大人的意思,白城山也会修建墓塚纪念,兴许还要盖庙祠,只等圣旨下来,约莫还要一阵。此前市井传得沸沸扬扬的刀尸黑榜,一夜间洗刷干淨,按帝门漱宗主那厢的消息,武林之中亦少有人再提。”

漱玉节见她投来视线,抿嘴一笑,娓娓续道:“正如蚳长老所言。殷横野之死,震惊江湖,乃当今武林头一等的大事,各门各派无不争相打听,是何方高手有此能为,甚有好事之徒拟了几套‘新三才五峰’的榜,无论内容是如何的风马牛不相及,其中有一条万儿,家家都列在上头,无一肯漏。”

黑白分明的美眸滴熘熘地一转,举盅就口,不再说下去,众人皆知她说的是谁。

雪艳青半天没见耿照接口,忽然冒出一句:“说的就是盟主罢?”

众人都觉没头没脑。

只是雪艳青武力强横,身份又高,偶有些莫名其妙的举止,旁人的反应多半是莫测高深,不会在第一时间想到要笑。

耿照对她微笑点头,示意“知道了”,雪艳青才又端坐如前,美眸平视,恢复原本那副诸事莫扰的清冷姿态;樱唇虽抿,嘴角却微微勾起,绽露一丝笑意,似觉帮了他点什么,约莫连她自己都未察觉。

取下殷横野首级之人,其实不难猜。

姑射谋反一事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,慕容柔与平望任中书的联手默契,已然呼之欲出。

身为慕容麾下新近掘起的武胆,先于论法大会三战扬名,继而一统七玄,向七大派释出和睦之意者,舍耿照其谁?必是他代表镇东将军府和央土任家,摘下了名列“凌云三才”

之一的绝顶高人之首。

这样的掘起速度和武功造诣已够骇人的了,更可怕的是他背后除了七玄势力,竟还有慕容柔和任逐桑当靠山……这让所有的江湖耳语在瞬间通通沉默。

谁也摸不清这大半年前尚无籍籍之名的乡下少年,身后究竟有多深的水;情况未明朗之前,附和或抨击他都显得太过不智。

毕竟连殷横野都丢了脑袋。

潜行都的工作就是耙梳这些渐趋静默的风声流动,巧妙地把暗示放出去,既不承认也不否认,确保在众多揣测当中,有正确的、或利于同盟和盟主的部分。

光是这样,就得用上潜行都里的最精锐,绮鸳迄今仍在谷外各处活跃,和所领的姊妹们还没被叫回来替盟主“疗伤”;若耿照再迟几天醒来,就非召回她们不可了。

耿照并不热衷名位,况以他浅薄的官场经验,也知“锥处囊中,其末立见”

的道理,出锋头可不是什么好事。

但萧谏纸能洗刷污名,实在是太令人高兴了,他忍不住扬起嘴角,喃喃道:“老台丞本已有了自污其身、任人唾骂的觉悟,不惜承担一切罪名……现在这样,真是太好了。”

幽邸墟残间的最后一瞥,并不是台丞与他的告别。

早在决战前的数个无人之夜,少年悄悄潜入软禁老人的驿馆,萧谏纸便有系统地把一切交代给他,包括策动“姑射”

运作的证据,录有他和七叔各种研究调查的笔记图册,还有万不幸失败,后续殷贼可能的各种逼迫侵袭,及化解因应等,一一授与耿照。

“我和屈咸亨,都有了背负恶名而死的觉悟。”

经脉和丹田气海的重创,使他几成废人,说话瘖弱虚疲,只有眸子依然放光。

那不只支撑着老人,其实也一直支持着耿照。

“屈咸亨死了,我不会让你不要悲伤,至少我们保住了他的声名。虽然他可能根本就不在乎。”

萧谏纸冷哼着,连自嘲都像在生生切开自己,耿照的痛悔与之相比,淼小一如随口哼唱彆曲,连拿出来说都需要勇气。

“你没时间想这个。”

老人嘶薄的嗓音将他拉回现实。

被看透的感觉宛若一丝不挂,他的羞愧都快麻木了。

“记不记得,当初我叫你回去?”

耿照想起初遇时的那艘平底粮船。

狭窄的船舱,微馊的饭菜,还有那难以入口的粗涩茶水。

怎么可能忘得了?“回去的人,可以做自己。”

老人平静说道,出乎意料地并不苛烈,不是一不小心就打了他的脸之类,只是理所当然而已。

“留下的人要做很难的事,管你高不高兴,痛不痛苦。在我看来,正确的决定往往都很痛苦。”

耿照几乎以为又学到了一则智慧金句,关乎判断的。

“……错误的决定,会比较不痛苦么?”

“不,错误的决定也很痛苦。而且事后会更痛苦。”

老人似笑非笑:“所有的决定都很痛苦。不想痛苦你就回家种地去,趁着还能后悔。”

耿照这才发现他也是会说笑的,大着胆子回嘴道:“我现下是来不及了罢?”

萧谏纸翻起眼皮,一本正经看着他。

就连这样耿照都觉得难以迎视。

“别说蠢话了。韩破凡,是能争个龙椅来坐坐的,此人的抱负胸襟,放得进这座天下,但一放手便出海了,我料他没想过回来;神功侯这辈子够苦了,拖着老的小的男的女的,个个咬着他,就算是这样,他也能做个打鱼摇桨的閒汉。“没有什么事,是非你不可的。没有那么伟大的人。要放手,永远都来得及。拿着才要费劲,鬆手便放下了,有甚难的?”

“连台丞也是?”

耿照蹬鼻子上脸,难得在他面前放肆一回。

嘴快是爽,脱口才想起这不是明摆着自残么?论到掐架,世上谁能掐得赢“千里仗剑”

萧谏纸?这人用眼神都能活活剐了你啊,不禁惴惴。

“对。”

不料老人却笑了。

“气不气人?全是自找的。”

那是他们最后一次谈论“痛苦”。

列于朝廷的“姑射”

谋反名单里、又不是慕容和任家乘势诬攀,而是本来就牵扯于其中的,还有东海经略使迟凤钧。

迟凤钧几确定是平安符阵营的人,在不觉云上楼和栖凤馆吹奏号刀令的,正是此人,只不知是殷横野预埋的暗桩,抑或和鬼先生一样被策反倒戈。

始终扣在慕容柔手里的迟凤钧,日前与梁子同、罪僧果昧等一同被打入囚车,押解上京。

潜入穀城营狱的难度很高,但胡彦之不以为这个要送去平望砍头的“果昧”

真是兄长,于押囚队伍出发当日,埋伏在中途高处窥看,果然就是个滥竽充数的西贝货;欲救胤铿,还须着落于明栈雪处。

耿照曾向萧谏纸问过迟凤钧,老台丞也确认了迟的变节;梁子同贪赃枉法,罪不容赦,也算是死有余辜,少年并不为这两人感到惋惜,反而隐隐有痛快之感,不由一笑,自顾自地摇摇头:“便在梦中,我都不曾梦见过这样的结果,莫非真是天理昭彰,报应不爽?”

众人都没敢答腔。

少年察觉有异,抬头环视,所见不是转开眼神,就是面有难色,蹙眉道:“怎么了,蚳长老?”

蚳狩云闻言起身,有意无意瞥了符赤锦一眼,缓缓道:“不是什么大事。姑射一桉,除迟凤钧等人,在东海还有些牵连。老身忽有些不适,想先行告退,望盟主恩允。”

以她的身份地位,说到这个份上,耿照纵使满腹狐疑,亦不能却之。

其余人等也跟着离座,连郁小娥也走了出去,只有符赤锦留下。

耿照心知有异,并未追究不合规矩处,走到符赤锦身旁,握着她温软的小手低声道:“宝宝,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?”

“你先坐下。”

符赤锦今晨匆匆回到自己院里更衣梳洗,才又赶回半琴天宫,衣着打扮虽是齐整妥贴,浓发仓促间却不易理顺,只得忍痛梳刮几下勉强能见人,又簪了朵新摘的栀子花,酥白带露,却未比人娇。

耿照抚了抚她微乱的云鬓,任由玉人引导,于她原本坐处落座,身下犹温,想是雪股隔裙煨就,心中一暖。

“好了好了,直说罢。什么天大的事,要这么神神秘秘的?”

“是横姊姊。”

符赤锦握着他的手,望进爱郎眸底,柔声轻道,怕戳伤他似的小心翼翼。

“她参与姑射一事被揭,慕容柔去栖凤馆要人,据说皇后娘娘禀公处理,当堂问了横姊姊是不是确有其事,横姊姊直认不讳,遂被投入穀城狱待审。这是幽邸战后第三天的事,潜行都的姑娘将你昏迷不醒的消息带去栖凤馆后不久,亲眼瞧见了横姊姊被穀城铁骑押走。”

耿照面色丕变,不过倒也未惊慌失措。

将军问桉不屑用刑,况且此举一瞧,就是奔着城主去的,大鱼上钩之前,岂能轻易损饵?他掂了掂自己在将军心目中的份量,加上此番击杀殷横野的功劳,沉吟不过片刻,便欲起身。

“不怕。我去面见将军,定能营救姊姊。”

符赤锦按住他,柔声道:“耿郎,你听我说,这一切不是任何人的错,更加不是你的,是姊姊她自己做了选择。“我们自得消息,便想尽办法要营救,听说慕容柔取得了认罪书状,我让夫人乘机劝说,改囚姊姊于越浦城北的掖庭狱,再趁移囚之际劫人。潜行都埋伏探听了几天,日前才听说姊姊为避免连累昭信侯,在狱中……投缳自尽了。”

“什……投缳……这是什么意思?”

耿照满面愕然,半天都回不过神。

横疏影……死了?横疏影,死了?横疏影死了……横疏影死了?横疏影死了。

——横疏影死了!“噗”

的一声喉头抽搐,耿照挥开按住他的宝宝锦儿,起身过勐,掀得酸枣枝太师椅向后掀倒。

他在失去平衡的刹那间喷出一大口鲜血,旋即眼前一黑——“耿郎……耿郎!”

“等等,小和尚醒了!”

“……快拿水来!”

耿照缓缓睁眼,见得几双秒目里满是关怀,环绕着自己,各式肌肤幽泽和薰衣香气纷至踏来:馥郁乳香肯定是宝宝,媚儿的体味浓烈却好闻,总是能头一个辨别。

郁小娥偏好以玫瑰煎蜜薰衣;雪艳青的长发带着胰皂香气,耻丘异常茂盛的卷茸也是。

漱玉节的衣服有澹澹的檀木香气,而如蕉兰轻腐的甜腻之中,略带些许木质香的,则是拥有蜜色均肌的盈幼玉******但里头并没有姊姊。

姊姊身上的味道*****是什么样子?耿照一抹唇色,撑坐起来,才发现椅子被他压得四分五裂。

众殊见他面色灰败若死,神情之阴至,更是前所未见,人人心慌意乱,一时间都没敢开口。

耿照腿脚发软,眼冒金星,勉强扶着旁边的另一把椅子坐定,低头片刻,才闷闷开口:“尸首******现在何处?“却是对符赤锦衣说。“姊姊画押了认罪书,便是谋反,现已匣……匣首平望。尸体着人领走。”

造反是可以株连九族的大罪,独孤天威若将尸首领了去,恐怕便落入慕容柔的圈套。

适巧事发当时,独孤天威不在越浦,越浦城中约莫还有晓事的老家臣,买通了万家祠的人来领尸,当是鳏寡孤独处置,于乱葬岗觅地掩埋。

反正横疏影既无诰命在身,也不是正妾,流影城多的是人可以证明独孤天威已多年不召她侍寝,家里一个干活的僕妇犯了事,哪有牵扯主人的道理?耿照回过神来,才发现自己一掌拍碎了茶几,身躯兀自轻颤,久不能平。

符赤锦心疼不已,忍泪柔声道:“耿郎——”

门外一人叩道:“属下有急报,求见盟主!”

声音清脆利索,毫不拖泥带水,竟是绮鸳。

漱玉节眉黛一拧,低声轻叱:“出去!别在这会儿。”

见绮鸳不肯离开,恼怒顿成了惊疑,与符赤锦交换眼色,唤她进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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